1958年,山东省荣成县卫生局选送张灿玾到山东省中医进修学校学习,同年又派其赴南京进入江苏省中医学校(现为南京中医药大学)教学研究班学习。虽然只有1年多的时间,张灿玾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夜以继日,刻苦学习。他还是古旧书店、旧书摊的常客,曾用节衣缩食省下的钱,买下了《图书集成·医部全录》、《伤寒论直解》等一批古籍。 张灿玾后来每谈及此事时,常说去南京学习是他医学历程中的一个转折点,也是一个新的起点。这让他对中医学的历史地位和现行价值的认识更明确,对中医学四大经典学术价值的理解更深。 1959年7月,张灿玾回到山东,同年9月,调山东中医学院(后更名为山东中医药大学)工作。自此,开始了他人生中的执教生涯。 自调入山东中医学院任教以来,张灿玾呕心沥血,勤奋工作,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中医药人才,可谓桃李满天下。 在多年的教学工作中,张灿玾总结出了6点治学思想:即基本功的培养和训练是从医的重要基础;临床实践是体验中医理论和建立中医信念的关键;集临床、理论、文献于一体,是加深掌握中医学术的需要;医文并重是中医学的一大特色;博览群书、兼容并蓄,是学术水平不断提高的源头活水;坚持继承发扬,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指导方针。 他正是以这种思想去教育影响他的学生。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科技处处长谭奇纹是张灿玾2000年招的博士生。她进入师门后,老师对她的每一步都很关注,给她重新讲解“四大经典”,让她对中医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新的认识。老师严谨的治学态度让她记忆最深。有一次,老师为了让她准确理解《灵枢》中的一句话,查找了汉代以前的所有关于针灸的论述供她参考。“这让我在之后的工作中养成了一丝不苟的严谨作风,使我终生受益。” 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文献研究所的李玉清1995年跟随张灿玾读博士。“老师在治学上追求极致,对学生要求十分严格。”张灿玾除了教授中医学之外,还注重培养学生对传统文化的兴趣。一次他运用古人印刻知识对一册古籍善本进行准确断代后,让李玉清也开始迷上了传统文化。“毕业已经10余年了,老师身上孜孜以求的执着精神一直激励着我。” 多年来,张灿玾已培养博士生18名、硕士生4名。他们均成为本学科的学术带头人或骨干。
架上书万卷,窗前月一轮 龙虫雕作事,乐道不染尘 “我这辈子离不开书,什么时候不能看书了,就给我准备后事吧。” 张灿玾在中医文献研究方面成绩斐然,著有中医古籍整理、点校、研究等多部著作,并发表论文100余篇,对《针灸甲乙经》等古籍的整理研究影响深远。 1964年3月,张灿玾与徐国仟等受命整理研究《针灸甲乙经》。张灿玾北上天津、北京查阅古籍的各种版本及相关资料,并阅读了大量文史哲有关著作。经过近两年的努力,整理校释工作完成。此后,这本《针灸甲乙经校释》获得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进步二等奖。通过这次整理研究,张灿玾深切体验到中医古籍整理即文献研究对继承发扬中医药学术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 1983年,张灿玾被卫生部指定为华北山东片古籍整理学术带头人,先后承担和完成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课题多项,出版了《针灸甲乙经校注》、《素问吴注》、《松峰说疫》、《经穴解》、《石室秘录》校点等10多部中医古籍。 在整理古籍的同时,张灿玾对中医经典医籍进行了深入的理论研究,尤其对《黄帝内经》的成书年代、条文释义等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著成具有重要学术价值的《黄帝内经文献研究》一书。 1994年,张灿玾开始撰写《中医古籍文献学》,每天平均工作10多个小时,历时3年完成,全书100多万字,在学术界影响很大,体现了国内外该专业的最高水平。然而,很多人却不知道,在撰写这部书的过程中,他的老伴不幸去世,他自己也由于过度劳累而复发胃肠病和颈椎病。 张灿玾认为,文献是文化传承的载体,也是实践文化的依据。中医文献是中医学术的载体和宝库,是中医学基础理论的源泉,是中医学临床应用的指导,是中医研究的理论依据与信息资料,是中医教育的知识之源,是医史研究的素材。 研究文献离不开古汉语知识,张灿玾深厚的古文修养来自于他平时的大量阅读。他的儿子张增敏说,父亲爱书如命,经常买书,而且坚持每天读书。家里藏书 5000余种,有上万册,其中医书3000多种。记者看到,张灿玾家中的客厅被改成了书房,四壁都是堆满书的书架,卧室床头枕边也都是书。 张灿玾爱书,他上街不是去书店,就是逛旧书摊。上世纪50年代,有一次张灿玾上市集,卖染料商贩董某摊上的一集书函吸引了他,经检视知其系中国学会辑印《周秦诸子校注十种》,遂欲高价购买,摊主本欲用来包颜料,见张灿玾如此识货,将书相赠,让张灿玾喜出望外。该书对张灿玾后来进行中医古籍整理研究,在文字通借的辨认方面提供很大帮助。 总结张灿玾的一生,从六年小学、半部《论语》到大学终身教授,最终被评为“国医大师”,归结到一点,就是基于他的苦学意志、敬业精神,这就是他的经验所在,也是他之所以能掌握多学科知识和具有多种爱好的一个重要因素。 “我这辈子离不开书,什么时候不能看书学习了,你们给我准备后事吧!”这是张灿玾时常给家人说的一句话。
吟诵诗古韵,琴石亦悟真 春秋八十载,沧桑岁月新 “我必须不停顿地努力奋斗,去克服困难,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 张灿玾给自己书房起名“琴石书屋”,不难看出他兴趣爱好之广。 他少年时逢乱世,虽只是“六年小学加半部《论语》”的教育,但他善于钻研,自学能力极强,写诗填词、抚琴弄笙、书法篆刻、吟唱赏石……凡此种种,皆自学而成。用他自己的话说,出于工作和学习的需要,培养和激发了他多种兴趣与爱好,一方面对文献研究帮助很大,另一方面生活更加丰富,尽管清贫,但精神愉悦。同时,这些兴趣爱好让他在工作压力、病伤困扰下,更善于化解矛盾,克服困难,调节生活,保养形神,以享天年。 张灿玾从少年习读《千家诗》到青年研读《白香词谱》,从中渐悟诗词韵律,开始写诗填词,以抒情怀。他的作品题材不限,既有对祖国大好河山的赞叹,也有对中医事业的赤诚之情。他常与中医界的前辈们诗词往来,作品受到同行好评,并被多家“诗集”采用。曾出版《医余吟草》诗词集。因其诗词格律工整,立意高远,张灿玾还被吸收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不仅会吟诗作词,张灿玾还会吹拉弹唱。青年时期,他在本村剧团就已学会笙、管、笛、箫、唢呐、二胡等民乐,还在友人指点下学会了西乐小提琴,晚年又习古琴。他的家中时常飘出悠扬的乐声。此外,他还写歌来歌颂岐黄大业,如“杏林习业歌”、“医圣赞”、“杏林颂歌”、“杏林春”、“医学经典赞”等,以示其对祖国医学之热爱。而张灿玾对国粹京剧也十分热爱,常常与票友一起唱念交流。 古人云,字者,文人之门面。张灿玾曾无论备课、临诊或办公,尽用毛笔,暇时或操管临仿,或依案读帖。他的书法自成一家,苍劲有力,浑然大气。学习书法之余他研究篆刻,从中学到很多对于文献研究有参考价值的知识。同时他也操刀治印,自言其志。 张灿玾喜欢石头,家中大小奇石百余件。他说,这些石头极尽大自然之工力,鬼斧神凿,浑然天成。或似物,或寓意,或出景,或寄情,不一而足。他爱石,意在以石喻人,遣兴抒怀也。所撰“石论”一文,尤为爱石者青睐。 年过八旬的张灿玾自治一印“穷莫坠青云志,老当怀骐骥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回首80多年历程,他说,“我首先是一个共产党员,在政治上是党培养了我,使我懂得了人生的价值;我只有读过六年小学的文化水平,我必须不停顿地努力奋斗,去克服困难,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我从事的是‘救死扶伤’的职业,这不是一种生财致富之道;公私难以兼顾,忠孝不能两全。” “乐群敬业,医文并茂,厚德怀仁,继承发扬……杏林宝库,永放光芒!”悠悠琴声中,张灿玾抑扬顿挫吟唱显得分外高亢……(记者 高新军) (注:文中小标题引自张灿玾诗作《八旬诞辰自咏》。)
张灿玾小传 1928年7月,生于山东省荣成市滕家镇下回头村; 1943年起,随祖父与父亲学医; 1948年,独立应诊; 1955年,创办荣成县崂山区联合诊所,并任所长; 1958年,被选送至山东省中医进修学校及卫生部委托南京中医学院开办的教学研究班学习; 1959年起,在山东中医学院工作,曾任山东中医学院院长; 2006年,中共山东省委授予“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荣誉称号; 现任山东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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